很穷的啵

我逃不出这小小村庄,却爱上了一只在月下长啸的狼。

【苏靖】怎得梅花扑鼻香

正剧向   一发完

  午后的东宫寂静非常,没有鸟雀鸣叫,也没有人声喧闹。两个时辰前梅长苏被请进宫里,用了午膳后竟也没离开。原因是太子说想跟先生再商议一些事情,梅长苏也就笑着接受了。可他怎么会不知道,景琰只是想多看看自己——那就由他去吧。

  两人刚开始时都心猿意马,眼睛瞟着书也是一目十行。梅宗主似乎走神得厉害,拿起蘸了墨的笔迟迟没有下手,直到纸上染了墨滴才连忙换去一张;又或许是太子更恍惚,他原来是从书页的上方偷看自己的谋士,后来却坐得挺拔,干脆直勾勾盯着对方。梅长苏被他热烈的目光看得不自在,将书翻了一页:“殿下怎么了?苏某脸上有东西吗?”

  “没……”圆眼睛慌乱地眨了两下,萧景琰心虚,衣服上的红色竟爬上脸来。“没有,是我冒犯了。先生莫怪。”

  梅长苏只是浅笑,并无言语。

  好不容易安心下来看书了,但空气中蒸发出的紧张与燥热又搅得他们心神不宁。明明不是酷暑,可这时间却如此难捱,他们说不出热感的来源,更顾不及去处。但它的确在那里,在每一寸缝隙间呼吸,在每一滴血液里流淌——无孔不入地渗透。他们无法窥探对方的心绪,而这又徒增了几分急躁。

  萧景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,丢下手中书卷去看另一本,翻了几页后还是看不下去,眉头紧皱起来。这要是旁人看见,只会以为太子心中窝着火,但梅长苏知道,他这是紧张得不行。于是客卿腾出一只手,将它搭在萧景琰过分用力的手背上,指头轻轻在有些粗糙的皮肤上游移,以示安慰。

  七皇子被这亲昵的小动作吓了一跳,本能地想抽回手,却不知怎么僵在原地。他抬眼去看梅长苏,后者仍然看着文字,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。直到自己的手被另一人掌心围困,萧景琰才迟钝地懂得,先生这是要他安心。

  他轻笑了声,也给予回应。

  对坐的两人认真钻研起字句来,竟好久没说话。直到梅长苏拿开眼前的厚本子,才看见萧景琰坐着不动了。他虽然坐得直,手也还抓着书,眼睛却闭上了,然而没有一点要晃动的样子。苏先生看了只觉得好笑。景琰这副样子,跟学堂里上课打瞌睡的小娃娃没什么两样;可他同时也心疼,这笨水牛居然把自己累得坐着都能会周公。梅长苏撑着脑袋,细细打量起太子来,才发现他眼睑下乌青的凹陷——不知是熬出来的,还是睫毛衬着光掩映下的。

  身处的场景让他回想起多年前,自己还是林殊、景琰还小的时候。记不得具体是几岁了,只记得他们两个也是在桌前对坐,七皇子陪闯了祸受罚的自己抄书,一抄起来便到了深夜。饶是自幼习武、身强体壮的靖王殿下也抵不住沉重的困意,伏在书卷上睡着了。好友林殊见他睡得深,忍不住拿起笔捉弄了他一番。等萧景琰醒来看见自己脸上的水牛,气得好几天都没理人。林殊端着榛子酥哄了又哄都不奏效,还是霓凰一边偷笑一边悄悄跟靖王哥哥说了两句什么才好的。每每回忆起这段往事,梅长苏都会笑自己愚笨,可景琰的反应着实可爱,他怎么舍得忘记。多年之后的今天,他再一次看到景琰不小心睡着,却只想让对方能好好休息一会儿。于是他叹了口气,低头去翻另一本书。
 
  “小殊……”沉睡中的萧景琰突然间说了什么,声音很轻。梅长苏没听清楚,下意识地以为对方醒了。

  “殿下醒了?”他柔声问。

  萧景琰却没听到他,又说:“小殊……”

  这下他听清楚了,猛地抬头去看对面的人,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。太子仍垂着头,分辨不出是梦是醒。

  “我就在这儿。”

  也不知这一次有没有听到,萧景琰不答。梅长苏站起身,坐得近了些。良久他又听到有人轻轻呼唤自己。“先生……”

  也许是距离的原因,他竟听出景琰的声音里有一丝波动。踌躇许久,他也去唤他,“景琰。”

  “你在哪儿……”

  回答他的是萧景琰有些颤抖的询问。客卿皱了眉,看到殿下抓着书的指节甚至有些泛白,赶紧抽掉书,换作自己的手让他攥着。

  “景琰,我在这儿,我就在这儿。”梅长苏顾不得自己被紧抓发痛的手,一心只去安慰身边的人。可萧景琰的情绪非但没有平复,额角反而还露了青筋。他已经知道对方是在梦呓,但还是拿手在他脸前晃了晃——果然没有反应。遇事一向冷静从容的梅长苏没由来地慌了神,只能一遍一遍去喊他的名字,告诉他自己就在这里。

  可梦魇中的恐惧仍然折磨着萧景琰,像要被溺死,他不能呼吸,怎样挣扎也只是越陷越深。梦外的客卿看见他连身子都在颤抖,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钝痛。就好像是那种痛楚从两人的手心间传递过来,流过手臂再汇入心脏,让钝痛的感觉成了双倍。他僵持着,不敢去碰,也不敢去想。

  很久之后萧景琰说“我找不到你”,并伴着一滴眼泪滑落。这下梅长苏不再顾忌,伸手去帮他拭掉,偏偏太子这时候醒了,睁开眼后又落了更多的泪。他急忙放开紧抓着梅长苏的手,却被后者反握住。“先生?”

  对方示意他不要说话,然后倒了杯水搁置一旁。谋士把身子前倾,凑近去看他的眼睛,轻声说:“你的梦,林殊知道,梅长苏也知道,这样的梦他们都做过。”萧景琰木木地望着他,觉得他好像跟自己隔了几层纱,判断不出远近。“可是今天我看见了你的梦,决定要把它订进史书里。”

  萧景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,不解地问:“先生何意?”

  “就是说,”梅长苏将拇指指腹轻点杯中水面,再把它覆在太子发干的唇上慢慢润湿,“我会永远在这里。或者说,你在哪儿,我就在哪儿。”

  不知道是不是手交握着的缘故,对面的声音从空气中和心脏里同时传来,撞击了萧景琰的泪腺,让那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再一次决堤,而他们之间只剩狭窄的间隙,连对方的气息都能察觉。

  “你呀。”梅长苏失笑,再次抬手去帮他拭泪。掌下的皮肤热得有些过,但很快就跟自己手心的温度融合。萧景琰抓住他的手贴得更紧,又用脸去轻轻磨蹭,客卿不语,只是看着他。

  “就依先生。”


  暗影幽浮何处去,终得梅花扑鼻香。


【END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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